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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倫敦,我很好,勿念。

2010年5月23日 星期日

關於巴黎

關於對巴黎的記憶,仍舊是鮮明的。

記憶中掘出的,
是巴黎雨後的街道,石塊地縫隙中水面的反光,
我的右手牽的是媽媽的手,左手是爸爸的手,
他們閒聊著我聽不懂的大人問題,
我的腦袋裡只想著明天一早又要上課,好煩。
順手看到一片掉落的楓葉撿起,
旁邊一個醉漢晃阿晃的走過。

我幾乎可以嗅到當年小學走廊內的濕氣味,
鉅細靡遺的分析出其中的成分,
再帶領著你到某處說,就是這種味道!

還有老建築常有的陳舊臘香,
一種多年後曾在某個從巴黎回來的華人孩子衣服上嗅到的氣味。

十歲那年,媽媽推著剛出生不久的弟弟,
嬰兒車經過石板地喀答喀答的響著,
到階梯總有路人幫手抬上,
偶爾聽到婦人逗著車內的弟弟,
一邊驚呼「好可愛的小眼睛!」

我總不太把那些回憶說著寫著,
想念時就在腦中放映一遍,
好像一說出那些記憶會無法緊扣在腦子裡,
變成空氣回到那些街道上。

後來我再次回到巴黎,
一次是15年後,一次是17年後。

15年後那次是全家一同去回味了記憶,
除了雖是出生巴黎,卻對此處毫無懷念的弟弟。
他興味闌珊的走在巴黎街頭,
踏進羅浮宮,看了巴黎鐵塔,經過香榭麗榭,
在第六區的咖啡館吃了午餐,喝了咖啡。
唯一最愛的是在凡爾賽宮的小運河中划船這件事。
於是離開巴黎的前一天,
我們取消了聖母院的行程,到了Viecennes森林的大湖划船。

17年後,第二次回到巴黎時只有我一人,
那年帶著去波爾多留學的表妹安頓好住宿,
以及生活一切必須後,
改了登機地點,搭上了TGV,
到巴黎待上了兩天。
我踏進上次取消的聖母院,點了蠟燭,
靜靜的坐在聖母面前看著祂半個小時, 心中緩緩對話著。
在傍晚從西堤島一路走到第六區,
買了味道盡失的兩隻烤雞腿,
及帶著奇怪酸朽味的烘馬鈴薯當做晚餐。

我略過羅浮宮和門口的金字塔,前往Musee D'Orsay,
步行在Pont Des Arts 上,忽然感到寂寥。
這裡不是巴黎。
巴黎仍是巴黎,卻不是記憶中的巴黎。

那年我回到台北,
總想著是否因為巴黎有太多人不說法文,
大聲闊談著自己國家的語言,
穿著自己傳統的服飾,
於是巴黎不再像巴黎?

然而17年前的巴黎已是如此,兩年前的巴黎更無任何差異。

某天我踏出台北誠品,
思考著這件事,驟然明瞭。
原來少了家人在旁的巴黎,如此不同。

人們提起關於巴黎,總覺得像一種神話,
關於街道的美,語言的華麗,
關於那裡的藝術。
然而在我記憶中的巴黎,和台北並無不同。
這裡仍有戀人在街頭擁吻,在路燈下訴說情話,
仍有乞丐在轉角放著小杯子躺著睡覺。

如果卸下那些符號,只留下結構,
巴黎和台北的距離就越來越小。

關於巴黎,留下給我的是語言、氣味,
還有如電影般的一幕幕記憶畫面,
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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